第607章
他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极其细微的变化，随之流溢出来的是更多未能解读的情绪。与此同时，也让深藏在他瞳眸之中的情感变得愈发活跃起来。
就像是在一瞬间赋予生气。
变得鲜活。
“你……是来带我去看病的吗？”女孩放下手里的书，凝眸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。
乔惜没能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。
感受到任何令她不适的气息。
没有混沌那样浑浊的煞气压迫感，也没有影子那如同要将人吞噬进深海一样的冰冷虚无感。眼前的这个少年气息平和，走近过来的时候。
乔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冽味道。
那像是初春池水一样，清澈又干净。夹杂着初生草木的清香，却又有些潮湿冰冷的味道。
“……嗯，混沌让我来的。”
沉默半晌。
眼前的金发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，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嗓音，和他眼眸里跃动的那些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“那就麻——”
乔惜的话音落到一半，就被男生接下来的举动给唐突截断。
极其突然的。
他以压倒的姿势握住了乔惜的手腕逼近过来，将女孩给顺势推倒到床上。
男生耳畔的碎发垂落些许。
掩去了他微微低垂下来的眼睑，乔惜反射性地想要推开他起身。手腕却被牢牢抓住，按在床上动弹不得。
明明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体格精壮的类型。
然而钳制住她的力气超乎想象。
少年神色平静，只是用那双猫一样锐利的琥珀色眼眸安静地看着她，他的视线和气息并没有那种危险的攻击性。
乔惜却感觉到。
自己被笼罩在这份沉默之中，被他以平静的气势压倒，无论多少想要说出口的话语。
在对上那双近似淡漠的瞳孔时。
都无法顺利开口了。
“不用出去。把他赶走，就没事了。”
金发少年宛若自说自话一般，他俯下身来，在这个之后张唇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。
一口，咬在女孩白皙的脖颈上。
娇嫩的肌肤很快就传来一阵略微麻痹的刺痛感，与此同时，乔惜也感受到蕴藏在她身体中的。
那份属于影子的力量。
好像正在被看不见的某种力量吞噬。
“……”
近在咫尺的少年一言不发，端详似的视线落在乔惜的面容上，像是在观察着她的反应。
女孩在不经意间侧眸。
看到那双不含半点多余情绪的认真眼眸，心头忽然一跳。他这是……真的在看病？
这种怪异的感觉。
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抽离，影子的存在感好像也在迅速削弱。
原本能够感受到的。
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感，现在就像是被吃掉一样，那道力量通过眼前这个男生咬着的地方，被带走了。
温热的气息。
唇的柔软。
无意识贴近过来的，他的这道修长身影，覆在乔惜的身上时，将女孩的气息完全笼罩。
压制着乔惜手腕的力道。
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缓了许多，只剩下轻轻挣扎就能推开的，脆弱的束缚。
“……不会有事了。”
时间仿佛静默下来。
直到他的唇离开乔惜的脖颈，金发少年垂眸敛去眼底那些被激起的激烈情绪，毫无波澜的平淡视线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乔惜看着这样的他。
微微张唇，好半晌才又落下一句轻到几乎能忽略的话。
“你是……二哥哥的朋友吗？”
突然就问出来了。
等女孩意识到的时候，声音已经落下。正要起身离开她的饕餮闻言，动作微顿。随后稍稍侧首，看向她。
“二哥哥？混沌吗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小姑娘的声音低到险些不能被察觉。
“他不是你哥哥。”
再次垂眸看向她的时候，男生的神情依旧认真。只是不可置否的，微微皱了眉，淡淡开口说道。
“你的记忆，被他篡改了。”
如同抚摸似的，他的手绕到乔惜的发顶，像是在感受什么。
这道力量。
他很熟悉，曾经他们为了游戏的进行，也是这样修改了乔惜的记忆。
不知为何。
本该埋藏起来遗忘的那些回忆，在这个时候却变得格外鲜明，逐渐活络起来。
慢慢地。
在脑海中铺开，形成一幅幅本该早已遗忘的画面。
眼前的女孩神色茫然。
大概是不清楚他在说什么。
饕餮的视线落下来，莫名地停留在乔惜那张粉润的唇瓣上。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曾经触碰过这张唇时，所能感受到的触感。
仿佛受到莫名的冲动驱使着。
他的身体毫无预兆地覆下来，在女孩猝不及防之下，碰到了那张唇。
柔软的触感。
温热的呼吸。
和脑海中的记忆缓缓重叠到一起，仿佛跨越了百年间浑浑噩噩的空缺，在这一刻就像是重新找回了丢失的一切。
瞬间的沉默。
猝不及防地接触。
让眼前的女孩在刹那瞪大了瞳孔，微微颤抖着。就连飘荡在两人之间，交织的呼吸都在发抖。
轰然炸开的脑海。
开始变得一片空白。
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被汲取着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起来的，还有强烈的眩晕感和阵阵隐痛。
头很疼。
但是唇瓣上的触感是如此清晰且真实，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。
思绪仿佛被混淆，彻底搅乱。
没有任何思考能力。
随着脑海中的疼痛减少，好像有什么力量被逐渐抽离出去。虚假的，那份不真实的记忆，似乎也随着一起流逝。
不见了。
与此同时浮现出来的，是原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，列车上的那些记忆。
对了。
她不是谁的恋人，她是——
“……”
没有分离的唇，好像好在汲取着什么力量。开始变得愈发炽热起来，纯粹的柔软触感在蔓延，更深程度上地索取的这个吻。
好像。
有什么被改变了。
如果不阻止的话，似乎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。
没来由的。
女孩有了这样懵懵懂懂的意识，她大概是想要阻止的吧。只是少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在她腰间，搂着她的这双手臂。拥进怀里时，所能感受到的对方身上的气息。
干净清冽的。
掺杂入一些异样的气息。
也逐渐让他的眼眸染上了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，是焦虑亦或者是懊恼？分辨不清，但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强烈的挣扎和动摇。
他好像在退缩。
为什么？
因为什么而退缩，有什么是令他感到害怕的事吗？
浑浑噩噩地这么想着。
女孩似乎也在这个时候眯起了眼眸，在唇瓣分离之时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她，并没有抵触这样的吻。
“……”
饕餮在沉默。
稍显紊乱的呼吸，预示着他此时此刻并不平静。
胸膛内。
心脏的剧烈跳动超出以往任何一个时期，一下子就将他的思绪拉回到曾经与乔惜相处的那段短暂时光里。
宛如坠入天空中的秘密花园。
只有两个人的世界。
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花香，在无忧无虑的世界之外生活，时间凝固永远都不会流逝。
一个让人沉醉的梦。
思绪就像是被各类正面情绪填充到溢出，人类所说的幸福、满足、亦或者是久别重逢的喜悦，在此时此刻好像都有了形体。
似乎。
稍微能够理解一点，能够感受到了。
乔惜的灵魂没有任何改变。
她还是她。
只是在饕餮眼前的这个她，没有任何与过往有关的记忆。剩下的只有他，也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，他们两个人的回忆。
一如既往的。
美味的灵魂。
填补了那些永远都无法得到了满足的贪欲沟壑，充实而满足的幸福感，就像是转瞬即逝的镜花水月一样绚烂而短暂。
只是这一瞬间的时光。
如果能够停止，成为永远都不会流动的一刻，就好了。
这样。
乔惜……就不会再次迎来死亡的结局。作为人类，生命终究是有限的。
他看着眼前有些意乱的女孩，微微抿了抿唇。
“……要，触碰我吗？”
声音有点沙哑，染上了不知名的意味。近似恳求，又像是在征询意见。听起来平淡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，却在这个时候染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不安。